郭田勇：如何管理好高额外汇储备

本篇文章3133字，读完约8分钟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明显加快，综合国力显著增强。外汇储备作为国力的象征，也发展迅速。2006年2月，中国外汇储备超过日本成为最大的储备国，现在已经连续5年位居世界第一。截至2010年底，中国外汇储备已达28，473亿美元。2011年3月，中国外汇储备正式突破3万亿美元大关，达到30447万亿美元。

如此庞大的外汇储备不仅充分展示了中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也带来了许多实际问题和麻烦，引发了业界的激烈争论。日前，记者就如何管理高额外汇储备采访了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601988)产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教授。

记者:中国巨额外汇储备的存在不是政府刻意追求的结果，而是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作为一个发展中的经济大国，中国拥有巨额外汇储备，这有助于避免传染性资本外流，保持汇率稳定。外汇储备可以用来应对未来国际收支的不确定性，保证正常的进口和债务偿还费用；充足的外汇储备可以确保一个国家能够有效应对外部冲击带来的金融风险。然而，高额的外汇储备也造成了一些问题，包括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

郭田勇:没错。长期以来，中国鼓励出口的外向型政策，加上中国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政府的优惠政策，客观上吸引了大量的外国直接投资。在国际收支“双顺差”的推动下，外汇储备迅速增长。外汇储备就像一把“双刃剑”。保持充足的外汇储备对于确保国际收支、经济安全和金融稳定，满足国家战略需要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外汇储备过多也会对宏观经济的各个方面产生负面影响。

首先，高额的外汇储备会带来泡沫经济风险。外汇储备变动对一国国内经济的影响会直接导致一国基础货币供给的变化，在货币乘数的作用下会进一步放大，从而影响货币供给。一个国家的基础货币主要通过国外净资产(主要是外汇)和国内信贷两个渠道进行投资。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外汇渠道和国内信贷渠道是一种权衡关系。根据统计数据，中国的cpi指数这两年一直处于比较高的水平，今年3月份高达5.4%。同时，近年来房地产导致的资产价格上涨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经济泡沫的存在。因此，中国外汇储备的快速扩张极易引发通货膨胀和经济泡沫。

其次，高额外汇储备也有稳定风险。中国外汇储备扩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短期资本“热钱”的流入。“热钱”会随着货币市场的任何波动而流入或流出，从而导致外汇储备规模的急剧增加或减少，进而造成外汇储备规模的不稳定。因为“热钱”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属于投机资本，会随着货币汇率的变化而变化。当人民币有望升值时，短期投机资本会高速涌入，而当人民币有望贬值时，则会迅速退出。此外，由于我国短期资本监管体系不完善，存在一些漏洞，使得越来越多的热钱通过各种合法或非法渠道流入我国，这也将影响外汇储备的稳定。

值得注意的是，持有高额外汇储备的机会成本来源于进口商品的投资收益率与持有储备资产的收益率之差。差额越大，持有高额外汇储备的成本越高。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但在持有巨额外汇储备的同时，获得的收益较低，甚至可能遭受损失，同时也引入了大量的外资，以较高的成本借入外债。外汇储备作为一种资源，并没有有效地转化为设备、技术、人才、生产资料等生产要素。，这是国内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它们不能形成现实的生产力，不能用于扩大投资，也不能创造新的国民收入。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资源的闲置。

记者:在目前的结售汇制度下，外汇储备的增加客观上要求央行发行更多的人民币来购买这些新增的外汇余额。那么，是不是推高了基础货币的投资，降低了货币政策对by/きだよ 0的控制？

郭田勇:高额的外汇储备对央行的货币政策有很大的影响。这是因为，为了适度控制基础货币的释放，央行不得不采取冲销的方式，即在购买外汇释放基础货币的同时，也相应压缩国内信贷，主要是通过回收或减少再融资等信用贷款。由于外汇冲销政策，随着外汇储备的不断变化，基础货币的投资结构也随之变化。面对不断增加的外汇储备，央行不得不出台相应的政策来抵消过多的外汇储备，如向市场发行票据和提取人民币。随着外汇数量的增加，中央银行的干预是有限的。继续采取这一措施将增加央行的运营成本，大大降低货币政策和宏观调控的主动性和有效性。

记者:从这个角度来看，目前加强外汇储备的管理和运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你对改善中国外汇储备管理有什么建议？

郭田勇:我认为，从操作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探索逐步减少美元资产，从而开辟一条投资外汇储备的新途径。虽然中国从未公布外汇资产的货币配置，但从国内外相关数据分析可以得出，中国外汇储备资产大部分以美元计价，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从资产组合配置的角度来看，将部分美元资产转换为其他货币计价的资产，将有助于提高中国外汇储备的安全性和盈利性。但如果中国大规模置换美元资产，必然导致美元贬值，中国将不得不承担美元贬值带来的资产缩水损失。这在实践中也是不可行的。因此，以合理的规模和方式逐步减少美元资产是一条可行的路线。

除了探索各种货币的外汇储备外，还可以用外汇储备购买安全性高、流动性强的外国政府债券，以达到保值增值的目的。黄金是实物货币，纸币只是信用货币，有一定风险。目前黄金不断升值，部分外汇储备可以用来购买黄金储备。外汇储备的一部分可以用来购买国内稀缺的能源和资源，比如建设石油储备、投资环保产业、高附加值产业或者技术密集型产业。此外，超额外汇储备可以用于投资，不仅可以消化一部分外汇储备，还可以解决我国的社会稳定问题。

同时，要严格监控外汇储备的总量和流量。2007年爆发的金融危机给全球经济结构带来了巨大变化。这场危机的发生让中国注意到，一个国家长期增长的源泉是内需，依靠外需的经济增长模式已经不能满足中国的发展需求。各种迹象表明，中国外汇储备的积累速度从长期来看将会放缓，而高额的外汇储备是目前特定时期的产物，未来必然会发生变化。因此，现阶段应更加重视对外汇储备总量和流量变化的监测。目前，中国资本账户正在逐步开放，国际市场对人民币升值的预期非常强烈。在这个过程中，国际资本流入和流出中国的规模、流动方式、流动频率和速度将变得越来越复杂，央行面临的风险也越来越大。持有充足的外汇储备将对稳定中国的经济和金融安全发挥重要作用。同时，要密切关注外汇储备资产的期限结构和资产类型，防范各种潜在风险。

记者:那么，你对外汇储备管理政策有什么建议？

郭田勇:从政策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有必要逐步改革中国的汇率制度和外汇管理制度。近年来，随着中国通货膨胀率的上升，中国负利率现象趋于严重，人民币升值预期增强。今年4月6日，央行今年第二次上调金融机构人民币存贷款基准利率。调整后，一年期存款利率达到3.25%，一年期贷款利率达到6.31%。与人民币较高的利率相比，国内外的外币利率都较低。此外，由于人民币升值预期强烈，国内企业和个人仍缺乏持有外币的意愿，仍陆续将外币兑换成人民币。

另外，中国要真正落实“收汇为民”的政策。如果能进一步放松对民间外汇资金使用的管制，取消对投资和购买外国金融产品的限制，外汇将成为更加灵活的投资工具，其持有意愿将显著增强，进而减轻政府承担的外汇储备管理压力。

当然，中国应该积极参与国际货币体系的重建，实现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国际化是解决外汇储备问题、将我们的财富与美元资产脱钩、确保我们金融安全的有效途径。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以极其直观的方式暴露了当前货币体系的缺陷:发展中国家通过国际收支顺差积累美元储备，这些储备通过再投资美国债券的方式回到美国，支撑了美国的高消费。虽然，美国仍然是世界上金融技术和金融创新能力最强的国家，在综合实力上具有其他国家无法比拟的优势。但也要看到，危机后美元的相对地位有所削弱，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趋势有望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