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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钟南山在广州医科大学越秀校区接受了《中国纪检监察报》和中央纪委国家监督委员会网站的专访。记者张锐照片
在为期三天的清明节期间,84岁的钟南山一直在广州医科大学越秀校区办公室工作。
钟南山,中国工程院院士,1936年生于南京,1960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卫生科学中心),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公办学生。17年前,非典期间,67岁的钟南山坚定地坚持了这一点;十七年后,肺炎在COVID-19中流行。84岁时,他仍然像钢铁战士一样站在斗争的最前线。
"医生不是在看疾病,而是在看病人。"4月4日,钟南山在接受记者专访时,用一句直白的话表达了医生的亲切和一位84岁老人对生命的理解。
去:“当我去武汉的时候,我有一个更迫切的心情。”
问:1月18日你匆忙去了武汉。你到达武汉时知道些什么?那时你的心情如何?
钟南山:1月18日下午,我参加广东省抗击疫情部署会议时,突然接到通知,当天晚上我要去武汉参加国家卫生委高级专家组,并安排我担任组长。第二天,我会有一个讨论。那时,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相当严重,当我去武汉的时候,我的心情更加迫切。
我带着一系列的问题去了武汉,因为一旦一种急性传染病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它将影响整个社会和经济。我在车里一直在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第二天早上开会之前,我在武汉临床一线工作的许多学生和北京派来的专家告诉了我一些事情。结合调查和了解,我有一个非常积极的结论。
1月20日上午,我代表专家组报告说,我们看到的情况相当严重。肯定有两种现象,一种是人与人之间的传播,另一种是医务人员的感染,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迹象,表明疾病将迅速蔓延。
面对新的传染病,我们应该首先考虑如何预防它。对于所有公共卫生事件,我们必须首先阻止它们向上游扩散,防止它们大量扩散。当时,我最想的是如何解决上游病人的情况,这是最大限度减少第一波传播的关键。
战斗:“没有什么比避免更多的感染和减少死亡更重要。”
问:如何总结两个多月来在防控一线的日子?
钟南山:在党中央的领导下,我们的防疫战略是非常正确的。早期实施上游拦截,切断武汉传染源,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大规模防治,后来上升为联合防治。什么是联合防御和联合控制?我自己的理解是“四个早晨”:早期发现、早期报告、早期隔离和早期治疗,这些在中国是成功的。在重视医疗的同时,也要注意总结规律,比如它有哪些临床特点,哪些药物可能有效,这对全世界都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经过艰苦努力,中国的防疫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重要成果,这并不容易。然而,国外疫情正在加速蔓延,中国输入疫情的压力不断加大。到4月3日,已经有超过700例从国外进口的病例,并且还在继续增加。因此,要及时调整和完善疫情防控策略,注重外部预防的导入和内部预防的反弹。只要阳性,所有进入人员都必须接受检测和隔离。
问:在此期间,你最大的个人压力是什么?
钟南山:自从我当了医生,我觉得最大的压力在于病人是最终得救还是死亡。拯救病人,恢复健康,说出一切;如果病人没有得救,那么我的压力最大。在COVID-19中对抗肺炎也是如此,避免了更多的感染并减少了死亡。对医生来说,什么比这更重要?
问:在疫情期间,你与救援队进行了多次协商。这种特殊的方式扮演了什么角色?
钟南山:远程会诊在抗击疫情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通过视频连接,我的团队、重症医学科和放射科的医务人员定期与广东省深圳、中山、东莞等地的重症监护室以及湖北省武汉市的医院联系,讨论危重病人的治疗。这种方法在非常时期和特殊条件下发挥了独特的作用。
进展:“要预防和控制疫情,从历史情况来看,仍然依赖疫苗。”
问:在这场科学和病毒的竞赛中,你的团队在COVID-19肺炎的科学治疗和药物验证方面取得了什么进展?
钟南山:我们进行了氯喹和莲花清瘟胶囊的临床试验。从目前的分析结果来看,两者都有相对积极的影响。氯喹可以缩短病程,减少病毒载量。连花清瘟胶囊能明显缩短症状缓解时间。
与传染性非典型肺炎相比,COVID-19肺炎的特点是小气道粘液多,阻碍气道通畅,容易导致继发感染。我们观察了部分患者早期应用氢氧混合液的治疗情况,发现氢氧混合液能明显改善气短,可能更适合呼吸困难患者。
问:除了治疗手段,公众也普遍关注肺炎疫苗COVID-19的研发。为什么这次疫苗如此受关注?
钟南山:开发疫苗是必要的。新型冠状病毒比非典的传染性强得多,传染系数可达3.5,也就是说,一次传播是三次半,而非典最多是一次传播是两次,所以现在一些国家每天增加数万例确诊病例。从历史上看,流行病的预防和控制仍然依赖于疫苗。
我们知道典型的例子,一个是天花,另一个是脊髓灰质炎。天花和脊髓灰质炎具有高度传染性,死亡率为20%至30%,并有许多后遗症。我记得小时候,我周围的许多人都有麻子脸,这是天花的后遗症。现在根本看不见了。这取决于疫苗。在我看来,开发COVID-19肺炎疫苗是非常迫切的,必须尽快推进。
科学研究:“基础科学研究应该为临床实践保驾护航”
问:你是领导团队解决关键问题的医生和院士。您的团队在COVID-19肺炎的科学研究中进行了哪些研究?
钟南山:临床治疗必须始终放在抗击疫情的极其重要的位置,基础科学研究应该为临床实践保驾护航。例如,疫情爆发后,我们迅速总结了1099例病例的临床特征,并将其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这是第一次在全国范围内收集超过1000个病例的数据,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被引用最多的论文。通过研究发现,有一半的病例在入院时没有发烧,因此不适合将发烧作为唯一的症状;此外,一些患者的实验室指标极高,很快就会变成重症。这些基础科学研究对全球医疗起到了很好的指导作用,这也是目前与国外同行联系时共同关心的问题。
问:与外国专家交流时,我们分享了哪些基础科研成果?
钟南山:在与国外同行的视频交流中,我们主要从“四个早晨”和联合防控的理念,分享了危重病例管理、实验室检测新技术、治疗新方法的要点。我们最初与美国哈佛大学达成了合作共识,双方将在COVID-19的流行病学调查、实验室检测和临床治疗方面进行广泛合作。
家庭风格:“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他的讲话应该有证据。”
问:许多人想知道你成为医生是否与你的家庭环境有关。
钟南山:我想是的。我父亲是儿科医生。在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许多邻居经常在晚上带着他们的孩子来我家看医生。服药后,孩子们恢复了健康,邻居们也很开心,我父亲也有了成就感。我母亲是一名高级护士,毕业于联合医学院。后来,她担任华南肿瘤医院和现在的中山大学肿瘤医院的副院长,并参与了该医院的建立。在家里,我的父母谈论医学,这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培养了我的兴趣。
问:父母和家庭方式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钟南山:恐怕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实事求是。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他的演讲中必须有证据。1969年,我去了乡下,加入了一个医疗队去看一些病人。有一次,我遇到一个尿血很严重的孩子。每个人都说这是一个肺结核病人,需要治疗。当我回家谈论这个情况时,我父亲突然问我,你怎么知道他是肺结核?我消息灵通。因为血尿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症状,可能是膀胱炎症、结石和肺结核,但你必须有证据来治疗它。
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他的话。这让我坚持说实话,实事求是,无论我将来做什么。你应该相信你所实践的,而不仅仅是你所听到的。
问:你的家人对你的职业有什么看法?
钟南山:他们的支持是无声的、无形的。因为我很少周末,甚至在家里,我的妻子说你最好的休息是静静地坐在家里自己看书。我的家人对我要求不多。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出去,但这是我欠家人的。我在工作中取得了一些成绩,家人的支持非常重要。
我处于“张开嘴吃东西,伸手拿衣服”的状态。当我到家时,我有食物和很好的照顾。因为生活中没有烦恼,我们也可以保证承担繁重的任务。
作为一个男人,《钢铁是如何制造的》对我影响很大,爱国主义精神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问:你曾说过你的医疗生涯始于35岁。你为什么这么说?
钟南山:当时我的孩子还很小,我和爱人分开了很长时间,照顾家人和老人很困难,所以一有机会我就搬回了广州。为什么回来是一个大的转折点?因为我以前在北京医学院从事基础研究,当我35岁的时候,回到广州后从零开始,在广州第四人民医院工作,现在是广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这让我很难忘。当时,我的临床知识几乎是“贫乏”的,因为我在大学时为第一届全运会训练了一年。回到北京医科大学后,我上了半年的临床课,然后留在学校当老师。所以我以前没有做过临床工作,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问:1979年,你去爱丁堡大学学习,就在几天前,你获得了爱丁堡杰出校友奖。留学期间给我留下什么印象?
钟南山:我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公办学生之一。我必须参加教育部的考试。那时,我英语考试得了52.5分,但那年我以45分通过了考试,所以我出去了。
那时,所有的国际学生都很努力。坐火车去英国需要9天。为了省钱,连我的卫生纸和洗衣粉都带走了。我们每月只有6英镑的生活津贴,在英国理发要12英镑,所以我们必须自己做所有的事情。到达爱丁堡皇家医学院后,最困难的事情是语言。我过去学习俄语。每天参加完查房后,我都会去图书馆借录音来听和写。如果我不能理解他们,我问他们。我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来提高我的英语。
我的导师弗兰利教授因研究慢性呼吸道疾病而闻名。我做了一些研究工作,其中有三项做得很好,得到了整个部门的认可。英国的一些研究理念值得学习。当我们取得一些成就时,我们经常直接去做。他们想要反复验证,并且在迈出第一步之前从不迈出第二步。然后有必要相信你自己的实验,不一定相信权威。这两篇文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一直非常重视团队基本技能的训练。
问:我听说我的导师在回家前试图留下来。你为什么决定回家?
钟南山:后来,我想做哮喘的研究,所以我去了伦敦做进一步的研究,又呆了六个月。我想和伦敦的另一位教授呆在一起,他主要看着我在哮喘研究方面做得很好。但是我认为这个国家太难了,它给了我们出国学习的机会,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回来。经过学习,我们必须回来提高我们国家的科学水平。当时,这是一个如此简单的想法。
问:你经常说你“只是个医生”。你认为医生这个职业怎么样?
钟南山:医学是一门实践科学。我的许多想法甚至灵感,或者一些科学研究课题,都来自临床实践。我不习惯从文学中寻找话题。
医生不看疾病,他们看病人。我们经常想到的是,医学上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你如何解决它们?例如,40年前,我和我的导师在英国开始研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当时,诊断是明确的,但治疗是落后的。后来,这项技术有了很大的改进,但是在病人的治疗方面仍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我一直在想,钥匙在哪里?许多慢性病,如高血压,如果你及早控制,就不会发展成脑出血和脑梗塞。糖尿病也是如此。没有必要等到其他症状出现后再诊断。血糖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控制,一些并发症是可以避免的。这是战略的进步。
许多呼吸科医生不愿意研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因为没有好的治疗方法。病人来的时候,他呼吸困难。此时,肺部病变是不可逆的。所以在2000年初,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在疾病的早期进行干预呢?
在世界范围内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诊断和治疗中,只有症状才会在干预前出现。现在我们的观点改变了,因为我们做了一些研究,发现在早期没有症状或只有轻微症状时,干预是非常有效的。我们应该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问:我们可以看到,除了电脑和材料,你的桌子上还有一个小时候打篮球的小雕像。当你80岁以上的时候,你仍然可以承担非常繁重的工作。它与不间断锻炼有关吗?
钟南山:我从小就喜欢运动。后来,我经常参加中学和大学的体育比赛。竞技体育的优势,一方面意味着锻炼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培养意志品质。一切都想争夺上游,追求高效率。我过去常常跑400米,一年要在两三秒钟内提高我的训练成绩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你不能珍惜你正常工作中的每分每秒?所以这对我提高学习效率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另一个是合作,比如跑接力赛,这需要每个人一起努力。自1982年以来,我们学院就组织了篮球队。每个周六晚上,每个人都聚在一起玩,并且持续了30多年。
身体是基础和健康的需要。我现在每天工作12到3个小时,我有能力支持它,这与体育锻炼有很大关系。这让我受益匪浅。
问:你能和我们一起回忆起哪些书对你有很大的影响吗?
钟南山:下班后,我没有时间看小说和其他书籍,但在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我读了很多书,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在当时对我影响很大。爱国主义,即我为每个人,每个人都为我,影响了整整一代人。正如我父亲曾经说过的,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东西并不是徒劳的。
未来:“健康应该贯彻到整个医疗卫生工作的所有政策中,这是关键”
问:在未来,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善公共卫生系统?
钟南山:非典过后,中国努力及时监测可能的突发传染病。近年来,我们做得很好,包括有效应对甲型H1N1、MERS、H5N1和H7N9禽流感。然而,仍有进一步改进的余地,因为预防应该放在更高的位置。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提出了建设健康中国的战略,在整个医疗卫生工作的所有政策中都应贯彻“健康”的理念。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应该更加注意把握上游,把预防放在第一位,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总的来说,公共卫生系统的认识需要加强,组织结构需要改进。对于突发的流行病,疾病控制机构应该被赋予更大的权力。
在本世纪的最后20年里,发生了三次冠状病毒感染的爆发——2003年的非典,2012年的中东呼吸综合征和这次的COVID-19肺炎,这是一场自然与人类之间的游戏。保持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关系,使自然生态链能够良好运行,是非常重要的。
问:几年前,你说过你有两个愿望:建立广州呼吸中心和开展抗癌药物的研发。请介绍这两部作品的最新进展。
钟南山:在广东省和广州市的支持下,广州呼吸中心进展顺利。越来越多的制药和医疗器械公司与我们合作。他们看到我们正在做真正的工作,并取得了真正的成就。我们花了十年时间才取得进展,现在平台正在加速建设,预计明年下半年完工。
这个中心有四个职能,一是科研,二是人才培养,三是疑难疾病的诊断和治疗,四是急性传染病的预防和控制。现在我们非常有信心把它建成世界上最大的呼吸道疾病研究中心。
一位华裔美国科学家和我花了26年时间研发抗癌药物。这种药有一定的普遍性。它不是对某种肿瘤的简单治疗,而是对各种实体肿瘤的治疗,包括肺癌、胃癌、乳腺癌、肝癌等。预计今年将获得临床批准。我在药物研发中遇到过各种困难,但我从未放弃。因为这种药能使许多人受益,所以我必须坚持下去。
除了这两个愿望,我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我希望改变世界上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治疗策略。这种疾病分为一到四个阶段,目前的治疗重点是第三和第四阶段。大量的精力用于治疗呼吸困难甚至呼吸衰竭,这是次好的政策。如果我们把主要精力放在早期预防上,我们可以事半功倍。我特别希望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早期诊断和治疗能够形成一个全国性甚至世界性的治疗理念。
面试在上午10点整结束。当窗外的警报声响起时,钟南山站了起来,背挺直,默默地站着。“中国的医务人员一直无愧于‘白衣天使’的称号,”他说。这一全国性的悼念活动也是对死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医务人员的认可和尊重,也是对这些白人士兵在人们心中所做贡献的认可。(记者蒋永斌、、景)
责任:吉爱玲
31761269钟南山院士访谈录:医生不是看疾病,而是看病人。纪爱玲
标题:钟南山院士访谈录:医生不是看疾病,而是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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