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年：廉价劳动力已成为中国最大的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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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网北京3月19日电(记者朱瑶)今天上午，中国发展论坛2011年年会学术峰会在北京举行。在“全球化新格局下的收入分配和社会公平”主题的第三次讨论中，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表示，中国的廉价劳动力导致工人收入低，难以形成中产阶级，而廉价工人本身收入低，消费不足，很难构建消费社会。廉价劳动力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劣势，阻碍了中国的进一步发展。他建议这个问题应该通过增加工人收入来解决。

从收入分配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中国目前面临的困境是这样一个事实和结果，即一小部分人获得与他们的劳动不对称的过度收入，而大多数人没有获得与他们的劳动相对应的收入。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廉价劳动力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优势，持续了几十年。正是这种廉价劳动力推动了中国30年来的快速发展。但我认为，当这种优势得到充分发挥，优势转化无法及时实现的时候，在今天，廉价劳动力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劣势，有效阻碍了中国的进一步发展。

中国的廉价劳动力导致工人收入低，很难形成中产阶级。少数人，主要是廉价劳动力的组织者和使用者，包括雇主，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国家的资本，都有超额利润；但是廉价劳动力收入太低，消费不足，甚至严重不足。当大多数人不付钱时，很难建立一个消费社会。建设消费社会，需要制定有效的社会政策，建立社会制度，包括医疗、社会保障和教育。刚才有几个人说了很多，我就不在这里开始了。

另一方面，要增加劳动者的收入，人们如果不能从劳动中获得相应的收入，就没有消费能力。我认为，如果中国在很多方面都依赖廉价劳动力，这已经成为中国产业升级困难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投资者过度剥削工人，通过降低劳动工资赚取巨额利润。在这种情况下，管理层根本不会提高技术和管理水平，尤其是在外资企业。大量外资来中国的动机很简单，就是利用前期廉价的劳动力，廉价的土地。现在地价涨了，就用廉价劳动力。珠三角从早期就开始用农民工，现在还在用农民工。什么意思？说明这么多年都没有技术进步。亚洲四小龙一般每十年都会有一次大的产业升级。也就是说，从技术升级的角度来看，廉价劳动力在当今中国不是优势而是劣势。同时大量使用廉价劳动力，工厂的存在也让工人本身没有提升技能和功能的动力。在很多领域，农民工可以打败大学生，前者比后者更有竞争力，是一个国家经济畸形的产物。

廉价劳动力也给经济带来巨大压力。在中国的外资部门，大量廉价产品通过廉价劳动力出口，导致巨额贸易顺差。严重的贸易失衡是当今全球经济失衡的重要根源。在这个过程中，发达国家、欧美都有责任，中国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虽然每个人都可以推卸责任，但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由于全球经济不平衡，全球经济和国内经济都难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尽管中国是一个盈余国家，但它面临的问题比赤字国家更严重。流动性过剩进一步导致通货膨胀，通货膨胀已经成为转移财富的机制。财富从穷人变成了富人，从贸易顺差的中国变成了贸易逆差的美国。美国可以通过发行货币的方式把危机转移到中国和其他国家，而中国发行货币只是把自己的危机转移到社会，这就使得社会更加不公平，国际经济更加不公平。

因为这些东西和廉价劳动力有关，所以必须通过增加劳动者的收入来处理和解决，使劳动力不再廉价。中国应该学习发达经济体的经验。在任何国家，雇主都不会自动提高工人的工资。降低工人工资是资本的本质。在工人工资问题上，他们不能完全依靠经济学家所说的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看不见的手很难解释西方社会长期的劳工运动。雇主和工人的长期互动主要是工人的斗争。西方发明了很多谈判制度，政府也介入其中。由于民主的压力，政府不能简单地站在雇主的一边，所以它成为了一个协调者。没有劳动者的压力，技术进步就不会这么快。亚洲经济体也有丰富的经验。日本是第一个成功的工业化国家。在亚洲，经过上个世纪的经济腾飞，政府实行了有效的工资翻倍计划，日本企业实行了终身雇佣制，所以日本在短短20多年的时间里成功创造了资产阶级社会。继日本之后，亚洲四小龙是当时收入分配最公平的经济体，他们也以不同的方式成功培育了中产阶级，即消费社会。台湾和香港主要是通过大力发展中小企业和建立社会保障体系来实现的；新加坡和韩国政府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新加坡，全国工资委员会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该委员会由工人、雇主和政府组成。政府的主动有效避免了西部的劳动力流动，不仅保证了社会稳定和经济可持续发展，也为产业升级创造了有效压力。

为了达到提高工人收入的目的，政府可能不得不重新考虑工会的作用。如果政府继续站在雇主一边，工人、资本和政府之间的权力将继续不平衡。从表面上看，政府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从长远来看，它阻碍了经济发展，特别是可持续发展。原因很简单。经济发展应该依靠技术和管理水平的提高，而不是人为降低工人的工资。这里特别要强调的是，提高劳动者收入是减轻人民币国际压力最有效的措施。西方和美国对人民币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主要是由于上述贸易不平衡。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币应该会升值。当然我觉得升值不要太快，一定要循序渐进。这不仅是因为人民币的快速升值会影响到很多企业的生存，影响到中国的整体经济发展，也是因为人民币的升值只对富人有利，对穷人没有好处，因为人民币升值表明欧美的商品变得更便宜了，因为大部分是科技产品，对中国消费者来说还是富人，和普通工人没有关系。

我认为提高工人收入会带来几个好处:第一，有助于减少基于廉价劳动力的出口，实现国际平衡。虽然出口很重要，但不应该继续依赖廉价劳动力，而应该提高技术，增加附加值。第二，有利于消费社会的建设，为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找到新的资源。第三，为经济结构调整提供经济和政治压力，中国的收入分配很多是由结构性因素造成的，如大型国有企业、垄断企业、不发达的民营中小企业等。要增加劳动者的收入，国家必须从结构上下功夫。第四，有利于技术升级和产业升级。如果没有足够的压力，管理层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来升级技术，通过创造附加值来创造利润。在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企业家只想着如何剥削劳动者谋利，那么国家就不会进步。其实真正的创业精神在于技术创新。第五，最重要的是帮助实现以人为本的社会建设目标。

由于提高工人收入的话题在中国讨论得很多，十二五规划也强调了这个问题。如果“十二五”期间在这方面有很大进展，那么中国将在经济发展、社会稳定和政治进步方面做出新的改变。所以我说，中国要加油！谢谢！